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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[转载]在数难逃 作者:倪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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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克拉的微笑

2个宝宝 LV.24

卫斯理系列之80

生命是否真有注定的命数?命数之谜一旦解开,会对生命本身造成怎样的影响!?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婴身上发现一块油荒沙葛布,上面记载着一连串莫名数字,奇妙的是,它是由各国语言组合而成。这些数字的意涵竟是什么?又到底从何而来?层层谜团待解之际,卫斯理发现这些数字即是所谓的“法贸生命之数',令人诧异的是,它竟攸关全人类的历史……

卫七当年和喇嘛教为三件法物恶斗后,把三件法物沉入湖中。在船上,一名女士声称正在逃亡,交了一个可爱无比的女婴给卫泳柿七,然后泅水逃生。那婴儿的肚兜夹层有一幅油布,上面写了8341个数字。后来,卫七把女婴送到穆家庄,取名秀珍。那女婴是否日后大大有名的穆秀珍?油布上的8,341个数字又有什麽意思呢?

[2018/3/2,第三次整理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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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楼

§自序

  在数难逃?

  是的,在数,必然难逃。若是逃得过去,只说明一种情形:不在数。

  劫数充塞于天地之间,天地之间亿万物亿万事,在在在数,无一能免,虽都在数,但总是小事。即使一旦地球数尽,重成高温气团,也是小事,不过宇宙间少一粒微尘而已。明乎此,可免心长戚戚,坦然任劫数纵横,由得它去。

  倪匡
  一九九四年二月二十七日

  宵来半睡半醒之间,忽得一长联,醒而忆之,居然近况,录之,可博一粲:

  酒醉饭饱、脑满肠肥,体重逐日增三五盎司;衣带渐宽、赘肉累累,想除去一磅犹如磨杵成针
  风清水冷、月明星稀,闲思每秒达千百光年;天地遽阔、愁虑渺渺,欲寻来半分恰似缘木求鱼

  横匾很是“文学”,嗲绝人寰,不负闻而骨痹之责,曰:“灵魂与肉体”。

2018-08-27 10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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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楼

第一章 女婴

  “暗号”的故事告一段落,将来的发展如何,谁也不能预测。事实是,二活佛转世灵童的确立,遥遥无期。若有人告诉我,说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,我也不会太奇怪。但推测最大的可能,是装模作样一番,表示找到了,做一场热热闹闹的戏,反正一切全在控制之下,受牵线人牵扯的傀儡,是甚么形状,都不重要。

  和“暗号”相仿的是“密码”,我有一个有关密码的故事——那不是普通的密码,而是和一切生物有关的生命密码。这个密码的重要性,无可比拟,或者说,只有生命本身,才能比拟。

  有一些现象,十分神奇,也大是有趣。所谓生命密码,自然是一连串的数字所组成。而在中国传统的玄学上,许多和命运有关的运算和推测,也由一连串的数字组成。使得命运和数字,产生了不可分割的关系。

  尤有进者,命运干脆直接称为“命数”。又有“劫数”这样的名词。

  这个故事的名称“在数难逃”,也是一句成语,意思是,只要是早已在数的,就逃不过去。

  而所谓“在数”,亦通“在劫”,是指早已注定了要发生的一些事——这些事,注定要发生,那就一定会发生。

  这种情形,至今为止,还只属于玄学的范畴。

  但是生命密码——脱氧核醣核酸的组成密码,却已经现代科学实验的证明。但是,密码的确实数字,却还是一个谜。

  从已研究得出的结果来看,这个生命之数,十分惊人,至少超过一千位数字。因为研究所得,黑猩猩和人类的生命数,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几相同。由此可知这数字要由几千位数所组成,因为猩猩和人,实际上相差极大——人和人之间,也绝不相同,相差一个数字,就是绝对不同运命的两个人,而世上人口如此众多,这个命数的复杂程度,也就可想而知了!

  若两个人,一个是天才,一个是白痴,他们之间,生命之数的差别,一定比人和黑猩猩之间的差别更小。所以,“天才和白痴只是一线之差”这种说法,不仅是文学上的,也是科学上的。

  若是有朝一日——理论上来说,这一日是必然会来到的——生命之数的谜被解开了,那将是怎么样的一种新局面呢?

  有两种可能的情形。

  其一是,谜虽解开,人人知道了自己的命数,但是却无法改变。于是,每个人对于自己的生命,一清二楚,未来会发生甚么事,都早已知道。

 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结果,那真是可怕之至——可是妙的是,在这样的结果未曾出现之前,人类却热衷于通过各种方法,想去预知将来——我曾不止一次指出过,人若有了预知能力而无法改变,将使人生变得可怕和乏味,至于极点。

  其二是,命数之谜,一经解开,可以改变,那局面如何,可以提供丰富之极的想象余地。既然在一千多位的数字之中,天才和白痴的相差,不过是一位或两位,那么,改上一分,人人可以选择做天才,或是做白痴。

  (别以为不会有人选择做白痴,从目前的情形来看,大多数的白痴,都比天才快乐。)

  若是改变稍多一些,人也可以变成黑猩猩,或者是其他的生物——在我早期的叙述之中,就曾记述了一个富翁,求助外星人,变成了一只深海生活的“细腰棘肩螺”的故事。

  理论上来说,通过生命密码的改变,人可以变成任何生物,甚至是一株波斯菊。

  那会是甚么样的一种情景?

2018-08-27 10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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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楼

理论上来说,通过生命密码的改变,人可以变成任何生物,甚至是一株波斯菊。

  那会是甚么样的一种情景?

  当然,就算出现这样的情形,先决条件,是要人的自由选择权有切实的保障——别忘记,如今人类已早称进入文明世纪,但是在很多地方,是连迁居的自由都没有的。看过这种人为的环境已改变,只怕解开了命数之谜,选择千岁不老的生命之权,还是操于少数特权者之手,那不如让生命之谜永远是个谜算了。

  闲话说远了,却说“在数难逃”中的“数”,未必一定是灾难性的坏劫数,总之是“命数”,好的、坏的只要是命数中的,都难逃。

  命中注有痛苦悲伤,难逃;命中注有快乐幸福,也难逃。你去努力追求,结果是这样;你根本没希望过怎样,结果还是怎样。

  太“宿命”了,是吗?

  是的,只要是生命,都脱不了命数。

  你不信?我不和你争辩,你信了,也没有损失,因为事实不会变更。

  不管信还是不信,且听我说这个“在数难逃”的故事。

  我和七叔重逢,要说的话,不知多少。七叔是我从儿童到少年时期崇拜的对象,我一生受他的影响至巨,他当年神秘失踪,一直到那么多年之后,才重又出现,我心中要问他的问题之多,难以数计,可是真到了要问时,却不知该先问哪一个才好了!

 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场景——在一般的故事安排中若出现了,会被讥为“不通”,但在事实中,却出现了。我把七叔请到家中,喝着酒,准备静静地聆听他一说这些年来,在他身上,究竟发生了一些甚么事。

  我,白素,还有红绫,以及那头鹰。

2018-08-27 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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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楼

七叔简直不开口,他在喝了不少酒之后,只说了几句话:“你这些年来的事,我大体都通过你的记述知道了!”

  他对白素说的话,也简单得可以,只说了一句:“令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!”

  白素乘机道:“七叔认识他老人家?”

  七叔却没有反应,只是在喝了三杯酒之后,才轻哼了一声——也难以猜透是甚么意思。

  连白素也不敢再问下去,因为江湖上,莫名其妙的恩怨很多,有很多事,如果不了解底细,还是少说为妙。

  这一来,又变成无话可说了。

  久别重逢而出现这样的情形,连七叔也不免有点不自在,他突然跳了起来,“呼呼呼”地打了一套拳,那套拳格式简单,一共只有七招,称作“北门拳”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,对我来说,却有特殊的意义。

  因为这是我接触武学之始,而他未曾替我找来我武学的启蒙师父之前,他教我一些拳脚,这套北门拳,就是第一套。

  这一下,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回忆,我也跳了起来,也连发七招,七叔吸了一口气:“好多年了!”

  我也忙道:“好多年了——有好多话要说,可我不知该从何处说起。”

  七叔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下:“一桩桩说,总有说清楚的时候。”

  我喝了一口酒,侧头看到红绫,也正在喝酒——她不但自己喝,而且还喂那鹰喝,那鹰居然也喝得津津有味,喉际还不断发出惬意的“咯咯”声,一人一鹰,看来怪异莫名。

  于是,我忽然想了起来:“七叔,你那年,带着喇嘛教的三件法物离开之后,一大群喇嘛不肯放过你,曾有连番恶斗?”

  我这是明知故问,目的是想七叔说一说“连番恶斗”的情形。但是七叔却原来无甚兴趣,懒懒地道:“也不算甚么,乏善可陈!”

  他这样讲,那是不愿意再说下去了,我话锋一转:“后来,查访你的行踪,说你上了船,可是上船之际,怀中却抱了一个女婴,那女婴又可爱之至,引得万人瞩目,那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

  我是根据后来的查访所得,随便一问的,因为这件事的本身,也颇为奇特。

  (这件事的详细情形,都记述在《转世暗号》和《暗号之二》这两个故事之中。)

  谁知道我一问,七叔陡然震动,竟致于手上的一杯酒,也洒出少许。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心中都不免愕然——七叔是何等样人物,闲闲一问,居然能令他如此震动,那么,这个问题之中,所包含的内容,是如何惊心动魄,实在是难以想象!

  我知道这问中了一个要害问题了!就等着他的回答。可是过了好一会,七叔只是喝酒,并不出声,但是神色又凝重之至。

  过了好一会,他才问:“见到的人怎么说?”

2018-08-27 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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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楼

过了好一会,他才问:“见到的人怎么说?”

  我就把我访查到的说了一遍,加上我自己的意见:“一个走南闯北,武功绝顶的江湖豪客,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、可爱无比的女婴,一群不怀好意的喇嘛,又等着伏击他,这场景,也真的够奇特的了!”

  七叔又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,感叹道:“那时,我甚么也没有想,只想到把那女婴送到安全的地方去——我自己浪迹江湖,不可能带着她,总要替她找一个能容她长大之所!”

  我故作不经意地问:“何以不留在我们老家?”

  七叔默然片刻,才道:“太危险了!”

  他说得简单,我也不知“太危险了”是指甚么。我又道:“后来,听说是送到穆家庄去了。”

  七叔点了点头,又连喝了三杯闷酒:“我和穆庄主,商量着替她取了一个最普通的名字:秀珍。”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因为这接触到了我们心中的一大疑问。

  我们还没有问甚么,红绫已先叫起来:“那不是和秀珍姨一样名字?”

  七叔向红绫望去,红绫忙道:“秀珍姨姓穆。”

  陡然之间,七叔的双眼,睁得比铜铃还大,虎虎生威,气势逼人。但是他立即低头,喝了一大口酒,又恢复了原状。

  同时,他语调平静:“怕是同名同姓吧。”

  红绫却不服气:“我秀珍姨不是常人,她是‘东方三侠’之一!”

  穆秀珍和红绫性格相近,豪爽热情,所以红绫对她的印象极好,提起她来,与有荣焉。

  七叔瞪着眼,沉声道:“就是木兰花的妹妹。”

  白素补充了一句:“应该是堂妹。”

  七叔闭上眼睛,看来沉醉在往事之中,过了一会,他才自言自语:“我……这件事,不知处理得对不对——”

  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,我当然以为他是指把那个女婴留在穆家庄一事而言。我就道:“当然对,秀珍显然在一个极好的环境中成长,她不但性格开朗豪爽,乐观快乐,而且,一身好本领。现在她的生活,在五十多亿地球人之中,可以排名在一百名之内,很难想象会有人比她的生活更少烦恼。”

  我这样说穆秀珍,是根据事实所作出的说法。她家庭生活成功,事业成功,朋友遍天下,本身又技艺超群,确实可以说是人中龙凤。

  我这样说了之后,白素略有异议:“人总不免有烦恼,我看秀珍也不能例外!”

  我摇了摇头,表示不同意,白素又道:“她只是少把烦恼放在心上——你可记得,红绫在陶启泉的那个岛上,初见她时,她还兴致极高地教红绫潜水。可是陶启泉曾说甚么话来?”

2018-08-27 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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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楼

我记起来了,那次身在风光如画的小岛上,穆秀珍看来无忧无虑,快活如神仙。但陶启泉曾经叹:“像她那样的性格真好,要是换了别人,处在她的环境,早就烦也烦死了!”

  当时,我就曾追问穆秀珍有甚么烦心事,但陶启泉支支吾吾,所以我也没有再问下去。

  由此可知,穆秀珍已有烦心事,只不过她处理的方式,与众不同而已。

  我不由自主,叹了一声:“真难想象,连她也会有普通人的烦恼。”

  我和白素忽然说起穆秀珍的事来,七叔一面喝酒,一面用心听着,等我们的话,告一段落,他才道:“若她就是当年那女婴——”

  他话说了一半,顿了一顿,就没有再说下去。

  白素道:“要知道是不是她,下次见面,问一问她原籍何处,就可以知道了。”

  我答道:“何必等‘下次见面’,我立刻和她联络,问她。”

  七叔一听得我这样说,神情颇是紧张,他举起手来:“等一等,让我想一想!”

  他真的眉心打结,好半晌不语,我和白素互望,都不知道七叔在想甚么,也不明白他何以要在联络穆秀珍之前“想一想”。

  等了好一会,七叔才道:“好,你联络她,问她。可是千万别说当年我抱女婴入穆家庄的事,且随便捏造一个问她的理由。”

  我心想,这倒是个难题——要造一个理由容易,但是要瞒过冰雪聪明,玲珑剔透的穆秀珍,只怕不是易事!

  但七叔既然这样说了,自然也只得答应。

  于是,我就用电话,与应该在法国的穆秀珍联络。

  电话接通,留了口讯——一般“要人”,都有二十四小时的联络电话。然后,等候回复。

  大约十来分钟,在这段时间内,七叔陷入了沉思之中,我和白素,也不去打扰他。

  等到电话铃响起,按下掣钮,听到的却是云四风的声音,白素问:“秀珍呢?”

  云四风的回答是:“老婆不知何处去,老公独自笑春风。”

  我笑道:“问你也一样,秀珍原籍何处,请告诉我们。”

 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问题,但是也不免有些突兀,所以云四风并没有立即回答。

  云四风是科学家,又是工业家,行事作风,必然有条有理,和我那种天马行空的作风,大不相同,所以我也不怪他不能立刻有答案。

  约莫二、三分钟之后,他才道:“真是,我完全不知道她原籍何处——兰花姐是哪里人?她们必然是同一籍贯。”

  我笑道:“那还用你说,就是不知道,这才问你!”

2018-08-27 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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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楼

 我笑道:“那还用你说,就是不知道,这才问你!”

  云四风强调:“我真的不知道,从来也没有问过——从来也没有注意过这个……你为甚么要问?”

  我顺口道:“没有甚么,只不过闲谈之中,忽然谈及而已,她有了音讯之后——”

  我话还没有说完,云四风已经紧张起来:“喂!别告诉我她……是外星人!”

  我大是啼笑皆非,忙道:“不!不!我说……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  本来,我想说“秀珍她绝不是外星人”的——但是心念电转间,我想到,我对穆秀珍不能说是太了解,也难以肯定她一定是地球人,所以这才改了口。

  云四风心思缜密,一下子就听出了语意之中的涵义,便追问道:“那是甚么意思?你要告诉我!”

  我有点生气,提高了声音:“稍安!你别神经过敏好不好?”

  云四风道:“那能怪我吗?和你这个怪人,沾上一点关系,都会变外星人!”

  我又好气又好笑:“混蛋!”

  云四风还不放心:“真的没有甚么重要事?”

  我向七叔望去,想看看他的意思,谁知他宛若老僧入定,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
  我就应道:“当然没有——你能联络到她,就请她打电话给我们。”

  云四风道:“能找到兰花姐也一样?”

  我道:“当然,不过小事情,就不必惊动她了!”

  云四风竟然相信了真是“小事”,因为若事关重要,我一定会要他去找木兰花的。

  云四风没有再说甚么,我放下电话,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。

  七叔在这时,忽然说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,他用大是感慨的语调道:“我一生经历过的时代,可以算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了!”

  我和白素,面面相觑——这个题目实在太大,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搭腔才好。

  七叔又补充道:“或许,这是亲身经历的缘故,感受特别深,所以感觉也强烈。其实,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个时期又黑暗,又是亲历,只是读史,自然不知痛痒!”

  我和白素仍然不知他究竟想说甚么,所以仍然只是唯唯以应。

  他又叹了几声,再发议论:“其实,我和你们,也都未曾亲自经历,只不过身处这个时代之中,可以在黑暗的边缘,窥视一下,那已足以令人遍体生寒,感叹人间何世了,真难想象身在其中的人,所感受到的,不知是何等的苦痛!”

  我被七叔的喟叹所感染:“是啊,这一个世纪来,人类的苦难,真是说不尽。”

2018-08-27 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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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楼

 七叔笑得惨然:“最冤枉的是,究竟为了甚么,才形成了这样的大苦难,不但当事人说不明白,就是后世人,冷静下来分析,只怕也弄不明白。”

  白素也喝了一口酒,她发表意见:“也不是太不明白,为来为去,只是为了三个字。”

  她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,才把那“三个字”说了出来:“争天下!”

  我和七叔一起吸了一口气。

  是的,争天下!

  为了争天下,小焉者,兄弟可以互相残杀,母可以杀子,子可以弒父,甚么伦理关系,全都可以抛诸脑后。大焉者,结党斗争,你有你的主张,我有我的意见,不论文争武斗,都必置对方死地而后已,而处死的方法,五花八门,千变万化,与五千年文化相辉映,成为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为的,都是争天下,以万民为刍狗,就是为了争天下!

  七叔越说越激动,可是忽然之间,情绪一变,又哈哈大笑起来,大声道:“争到了又怎么样?”

  白素道:“自然希望一世二世三世万万世传下去。”

  我耸了耸肩:“别以为只有小人物好做春秋大梦,大人物也一样!”

  七叔长叹一声:“甚么时候,这种梦不再有人做了,这才真正天下太平了!”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我们都知道,七叔这一代人,胸怀和我们,有些不同(一代有一代的胸怀感情,再下一代自然又大不相同)。他那一代,饱历忧患,对世上的一切事,长嗟短叹,狂歌当哭,借杯中酒,浇胸中块垒,也还不够。

  所以,我们都不再搭腔,七叔也喝了一回闷酒,情绪渐渐平复,忽然,他用很是平常的声音道:“那天,我上了船之后,一直在盘算如何处置那三件喇嘛教的法物——那三件东西,关系到二活佛的真伪,非同小可,我不能老带在身边。”

  我和白素都知道,他是把三件法物,沉到了河底,但却没有阻拦他说下去。

  他又道:“恰好,我在船尾,见到船家正在用铜油补木缝,我灵机一动——你们都已知道以后的事了。”

  我道:“只知道你把盒子沉到了河底,千古不废江河流,那确然是最好的方法。”

  §第二章 一堆数字

2018-08-27 1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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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楼

我道:“只知道你把盒子沉到了河底,千古不废江河流,那确然是最好的方法。”

  §第二章 一堆数字

  七叔道:“我在午夜行事,认得了地点,把三件法物沉了下去,船上人虽多,但其时,寂静无比,只有河水汩汩的流动声,我才完了事,转过身,忽然看到,在船桅上那盏灯的昏黄光芒下,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。”

  七叔说到这里,又喝了一大口酒,这才继续:“这人一望便知是女子,披着一件大氅,背着光,等我定过神来,才发现她面色苍白,但是清丽绝伦,绝对是水中仙子的化身!”

  七叔说到这里,又停了下来。显然当时的情形,给他的印象极深,他要一点一滴,把所有的细节,全部从记忆之中挤出来。

  我和白素也不去打扰他,各自尽量设想着当时的情景。

  其时,正是过年后不久,上弦月在午夜时分,应该十分凄清,河水粼粼,幽光闪闪,船上的人虽多,但其时在甲板上的,却只有他们两人,一个是才把有关一教兴亡的三件神秘法物沉入了河底的江湖豪客,一个是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女子,这种组合,已经使场面够奇特,也够诡异的了。

  七叔人在江湖,警觉性很高。他一看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子,看来虽然纤弱,但是眉宇之间,大有英气。虽然神情有些凄苦,但是眼神坚定,一望而知,是个巾帼须眉,不是等闲堂客。

  七叔也不敢怠慢,在两人目光交会时,他向对方礼貌性地略一点头,心中在想:“刚才自己的心动,不知有无落在这女子的眼中?这女子又不知是甚么路数,是要出言试探她一下,还是就此别过?”

  他正在盘算着,却见那女子已盈盈向他走近了几步。其时滴水成冰,天气极冷,来得近了,看到那女子的双颊之上,不知是由于寒冻,还是由于心情激动,竟然泛起了两团红晕,看来在清丽之中,增添了几分妖艳。

  七叔吸了一口气,直视着对方,等对方先开口。

  那女子果然先开口了,她来到了离七叔只有三两步处,才低声叫了一声:“大哥!”

  在中国北方,女子称男子为“大哥”,可以是极普通的尊称,也可算是极亲近的称呼。而但凡有血性的男子,一听得女子称自己为“大哥”,总会油然而起护花之心,尤其对方是一个美女。

  七叔自不例外,所以他并不逃避这个称呼,而是结结实实,应了一声。

  这一下答应,令那女子有了一些喜色,她又靠近了一步,气息变得急促,神情也很是紧张。七叔低声道:“有事慢慢说。”

  那女子答应了一声,又吸了一口气,胸脯起伏,七叔这才发现,她双手一直在大氅之中,大氅内鼓鼓的,像是有甚么东西在。

  那女子接着说了一句话,却叫七叔这个老江湖,正吓了一跳,感到意外之至。

  那女子的声音低沉之至:“大哥,小女子我,已到了绝路,再也活不下去哩!”

  七叔在一惊之后,疾声道:“天无绝人之路,大妹子何出此言?”

  那女子惨然一笑:“不真正到绝路,我不会这样说——生路也不是没有,大哥看我,若是现在,趁人静跳河,这逃生的成数有多少?”

  七叔向黝黑的河水望了一眼,又略抬头,河面宽阔,那女子这样说,自然是要游过对河去,那有约莫三百公尺的距离。

  河水表面平静,实则相当湍急,虽然未至冰封,但河水奇寒,也可想而知。

  七叔再望向那女子,觉得她不像说笑,他沉声道:“那不知你水性如何?”

2018-08-27 1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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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楼

那女子道:“也曾在水涨时,泅过淮河。”

  淮河在桃花汛水涨时,河面阔度,趋步两公里,能泅得过去,自然水性非凡了。

  七叔点了点头:“淮河水涨时是夏日,此时是隆冬,我看,你能游到对岸,成数不足半成。”

  那女子惨然:“是不?这说我死定了,也差不多——我死不要紧,但有一件心事放不下,与大哥虽是偶遇,却要斗胆相托。”

  七叔一扬眉:“不一定要泅水,一定另有办法。”

  那女子长叹一声:“一路上,为了跟我逃走,已经牺牲了不少弟兄,我不能再牵累人——全是些多么好的弟兄,有的则活埋了,有的则割了头示众,有的甚至被剥了皮,再这样下去,我活着也没意思。”

  这几句话一出口,七叔登时有七八分猜到了那女子的特殊身份。

  其时,正是“争天下”的两党斗争最惨烈的一段时日,双方都被敌人和自己人的鲜血染红了眼,浓稠的鲜血,甚至能蒙蔽人的理智,使人变得除了仇恨之外,甚么都不记得了,思想之中只有“敌人”,只有“杀”!

  各自千方百计,搜刮各自的敌人,一找到了敌人,就用尽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,将敌人处死,浑然忘了“敌人”全是自己的同类。

  那女子,必然是失势的一方,正被得势的一方所追捕!看来,对方已投下了天罗地网,所以那女子才觉得自己走投无路,已处于绝境了。

  从那女子所说,已有许多人马为了掩护她而牺牲,由此可见,那女子必然有十分特殊的身份地位。要不然,在这种兵荒马乱,人人自危的情形下,谁还会为了保护一个自己人而牺牲?

  七叔对于两方面的斗争,当然一点关系也没有。他是一个江湖豪客,武林奇人,所奉行的,自有一套,与政治毫无关联,他也对双方都没有甚么好恶之感。但这时,他却已决定要帮那女子一帮——这全然是出于扶助弱小的一种心理。

  那女子鉴貌辨色,也知道七叔有了应允之意,惨然一笑:“幸好叫我遇上了大哥,我不怕死,死了也不算甚么,只是她不能死。”

  七叔说到这里,略顿了一顿,略摇了摇头,长叹一声:“接下来发生的事,我再多江湖阅历,也意想不到,而且,来得如迅雷不及掩耳,我想根本没有法子阻止它的发生。”

  我和白素没有插嘴,等他说下去。

  七叔连喝了几口酒,才缓过气来。

  当时,七叔已准备援手,自然也考虑了由此而可能产生的许多麻烦。

2018-08-27 1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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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楼

当时,七叔已准备援手,自然也考虑了由此而可能产生的许多麻烦。

  他首先要弄清对方的身份,他正准备问,却见那女子手臂一扬,拉开了大氅,紧接着,以极快的动作,把一样东西,向七叔递来。

  七叔自然而然,把那东西接在手中,那女子已极快地向后走去,一面走,一面把大氅甩脱。七叔看到她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,他是行走江湖的大行家,一眼就看出,那是极佳的一套“水靠”——专供泅水之用,可以防水,也能防寒。

  有了这样的装备,那女子泅水逃生的机会,自然大增,由此也可见,她是早有这打算的。

  这时,那女子已然走到了船舷,七叔正想说几句鼓励她的话,却听得她先道:“大哥,记得,她父亲是——”那女子叫到这里,忽然一阵风过,把声音吹散,而这时,七叔也根本没弄清楚自己接过手来的是甚么东西,所以根本听不懂她的话。待要再问时,那女子已一个倒挺,向后翻去。果然水性极佳,“刷”地入水,水花不溅,转眼之间,河水黝黑,便不见人影了。

  七叔愣了半晌,忽然觉出手中的东西,动了一下,还有些声音发出来。七叔再也没有想到那女子交给自己的,竟是一个活物,低头看去,更是大吃一惊。

  只见他手中的,竟是一个女婴!

  那女婴全身包得严密之至,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面,双眼乌溜溜地看着人,小嘴像是在吸吮甚么,模样儿可爱至于极点!

  这一下,七叔也不禁发呆,他心想,难道那女子本来是准备带着这女婴泅水的?那是绝无可能之事,纵使她可以逃生,女婴也非死不可。

  那女子自然是女婴的母亲,七叔记起女子临跳水之前,曾说了一句话,像是说明那女婴的父亲是谁,可惜一阵强风,没有听清楚。

  从种种已发生的事看来,那女子大有来历,这女婴的父亲,只怕也不是等闲人。

  七叔见女婴小脸通红,抱起来脸贴了小脸一下,又凉又柔滑,女婴竟在这时,向他展现了一个又甜又可爱的笑容。

  七叔大为感动,已经想了好几个办法,如何保护那女婴。而就在这时,只见一阵机轮声,“突突”地冲破黑暗,传了过来,来势极快。

  紧接着,一道强光射了过来,并且有密集的枪声,和一阵吆喝声。

  这一连串变动,首先惊动了船家,接着,船上的搭客也全醒了,只见一艘载了二十名士兵,和不少便衣的机动船,也驶进来,将客船逼到了岸边。船上士兵,如临大敌,端着枪,对准了客船。

  七叔心动,那定是搜捕那女子的军队了,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,心忖,那女子若不是把女婴交给了他,不知会如何处理?总不成抱着女婴跳河。若是一个犹豫,追兵已到,怎么也走不脱了!

  七叔一个大男人,抱着一个女婴,虽然看来异样之至,但是他是地方上极有名望之人,那带队的军官,和一个便衣人员,跳上船来,七叔一见便衣人员,便心中打了一个突。

  他认识那个人,本来也是江湖中人,后来从了军,听说他飞黄腾达,官位不低,怎么也亲自来抓人了?

  这时,船上的人都被赶出舱来,大呼小叫,再加上士兵的吆喝声,十分混乱,七叔在人丛之中,大声叫着:“胡队长,甚么事竟劳动你的大驾?”

  那军官循声望来,见了七叔,满脸堆笑:“奉上头命令,抓一个人!”

  七叔“嘿”地一声:“这人是三头六臂?”

2018-08-27 1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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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楼

 那胡队长笑,提高了声音:“不,是一个美貌女子,有人亲见她上了这船!兄弟和一船官兵,掉不掉脑袋,全靠找到她了!”

  胡队长的话,显然是说给全船人听的,表示他要找到那女人的决心。七叔惯走江湖,自然更听得出他话中有话,表示那是性命交关的事,谁也不能说情。

  七叔知道那女子已根本不在船上,乐得抱个看热闹的心,笑着道:“美貌女子?这世上,美貌女子,可是靠不住的居多啊!”

  那胡队长显然知道七叔是个人物,所以来到了他的面前,自然也看到了七叔怀中所抱的女婴。

  这时,士兵和便衣,正一面吆喝着向船上的人询问,一面开始搜寻,乱糟糟,闹烘烘。

  胡队长来到了七叔面前,半开玩笑中认真地道:“咦,七先生你是武林大豪,甚么时候当起奶妈来了?”

  七叔知道,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,不能让对方有半分起疑,所以他苦笑:“一个老相好,忽然说这孩子是我的,硬塞在我手上,风流一生,却添了这么一个累赘!”

  胡队长打了一个“哈哈”,伸手在婴孩的脸上,拨弄了几下,皮笑肉不笑地:“这孩子长得俊,她妈妈准是个大美人吧!”

  七叔道:“可不是吗——”他压低了声音:“就盼她惦念着孩子,连带也念几分旧情,这才有希望重叙哩!”

  胡队长这才真的笑了起来——七叔抱孩子的理由充分,也释了他心中的怀疑了。他反倒向七叔道:“执行任务,耽搁了七先生的行程了!”

  七叔连声道:“说哪儿的话——”随即又压低了声音:“搜捕的是谁?怎么要劳动阁下亲自出马?”

  胡队长却没有回答,只是作了一个古怪的神情,就走了。

  这时,船上人仰马翻,闹了个一塌糊涂。七叔冷眼旁观,看到不少便衣,手中拿着相片在问人,相片中人,正是那女子,却是一身棉军衣,从服饰来看,七叔起先所料的不差。

  奇的是,不论问的是谁,被问的人,一律的回答是:“没见过。”

2018-08-27 1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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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楼

 奇的是,不论问的是谁,被问的人,一律的回答是:“没见过。”

  这女子上船之际,不可能人人没见过,而如今,没有一个人承认,自然是掩护她上船的人,矢口不认之故。七叔小心打量,一时之间,也认不出那女子的同党是哪一个。

  这给七叔以十分深刻的印象——虽然是在溃败之中,但是组织仍然如此严密,成员之间的不畏牺牲的精神,仍然如此坚韧,可知将来,必成大器。果然,半个世纪不到,便争得了天下,那是后话,与本故事无涉。

  这一扰,足足耽搁了三个多小时,那船能有多大,连舱底的压舱石也全都翻了出来,船上的人,不论男女,一律细细检查,自然有不少堂客,吃了哑巴亏,但是在明晃晃的刺刀之下,谁敢出声?

  可是全船上下,人人一口咬定,未曾见过这一女子,又甚么也找不出,胡队长的面色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,临走,他大声宣布:“这女子是要犯,上头有赏格,有她的消息,到省党部来举报,赏现大洋八千,绝不食言!”

  这话一出,倒引起了一阵嗡嗡声,在那时候,这笔赏格,可算是天文数字了!

  七叔在讲了之后,心想那女子一路在躲避追捕之际,一定把这女婴掩饰得极好,所以追捕者,只当她是单身一人,若是知道她有女婴同行,此际,她可以泅河而走,自己却难免要身陷囹圄了!

  胡队长收队,机轮驶走,船上响起了一片咒骂之声,船家迅速收拾残局,继续航行。七叔心想,那女子的同党,必然知道自己曾与之接触过,要不然那女婴不会在自己的手上,他以为同党会来和他接头。

  可是一直到了上岸,并无一人和七叔交谈,可知他们行事,极其审慎。

  由于有这一番骚扰,耽误了几个小时,所以船迟靠岸,那帮在码头等候七叔的喇嘛,也多等了好些时,这倒替七叔省下了不少麻烦。

  但七叔在当时,却不知这些前因后果,他上岸之后,急急找了一家客栈,一面放声气,叫客栈中人去找奶水充足的奶妈,一面仔细检查那女婴。

  那女婴的穿著,在当时的条件下,可说相当考究。七叔检查得极详细,才在婴儿的肚兜夹层,发现了一幅油布,上面写满了数字。

  那些数字写在一幅一尺见方的油布之上,有通行的阿拉伯数字,有中国的一二三四、也有罗马数字,和真正的阿拉伯文的数字,共有九种之多。

  七叔看了好一会,看不出名堂来,心知道这些数字,必然关系重大,就收了起来。

  次日,那女婴虽然乖巧无比,不叫不闹,但七叔究竟不是育婴之才,一打听,穆家庄离此不远,他又素知穆庄主是个人物,所以就带了女婴,赶投穆家庄去了。

  到了穆家庄之后,自然也发生了一些事,细节甚多,若是详细记来,也不失有趣,可是那些陈年旧事,和这个故事的关系不大,只是枝节,可以从略。

  值得一提的是,那穆家庄庄主,也是武林大家,和七叔一见如故。七叔也不瞒他,把在船上发生的事,全向他说了。穆庄主一听,就道:“那女子必然是大有身份之人——我意思是,她的丈夫,必是大人物……”

  七叔点了点头:“所以,我把这女婴托给你,实在有可能替你惹下大麻烦,若是你觉得——”

  七叔话没有说完,穆庄主就结结实实,“砰”地一拳,打在七叔的肩头,哇然大叫:“我可是怕麻烦之人?”

  七叔哈哈大笑:“是我的不是了,这女婴福大,能有你这样的义父……”

  穆庄主正色道:“七兄你说甚么?小妾上个月分娩,令我晚年得女,这是我亲生的女儿,掌上明珠……”

  他说着,抱起女婴来,在女婴脸上,亲之不已——他一脸的络腮胡子,擦得那女婴哇哇大哭起来。

2018-08-27 10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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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楼

在女婴的啼哭声中,两个江湖豪客,相视大笑,莫逆于心——七叔知道,自此之后,穆庄主定然会把那女婴当作是亲生女儿看待,大可以放心。

  七叔当时,微有不安的是,他知道穆庄主一把女婴当亲生女儿,那是再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的来历,也绝不准备有甚么将来认回亲生父母这类事发生。

  而这女婴的父母,又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,虽然一时处于劣势,必有出头之时,到时说如何处理呢?

  七叔曾想把这些忧虑,和庄主分摊,但转念一想:自己给穆庄主带来的麻烦,可大可小,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,所以就隐忍着没说——这一个隐忍,自然也包括了没有说出那一幅油布上的数字这件事来。

  七叔说到这里,停了下来,双眼望向远方,没人知道他在想些甚么。

  七叔到穆家庄去托婴,这件事我是访查了出来的,他离开穆家庄之后,这才行踪如猫,许多年来,却丝毫音讯也没有,行踪神秘之至。

  我就是等他说出那些年的经过来。

  谁知道等了好几分钟,他伸手在脸上一抹,叹了一声:“自此之后,我便埋头研究那幅油布上一共是八千三百四十一个数字,人家说‘皓首穷绝’,我是‘皓首穷数’,那么多年下来,竟然一点头绪也没有!”

  我呆了一呆,那么多年的事,他竟然几句话就带了过去,那自然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。我喝了一口酒:“七叔,乞道其详!”

  七叔皱着眉:“这些年来,发生的事自然很多,鸡毛蒜皮的不提了,其余的,都和我想解开这八千多个数字的谜有关,一时也说不了许多……”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明知“一时说不了许多”,只是托词,他不愿意说,才是真的。七叔既然不愿意说,自然也没有甚么方法可以勉强他。我只是问:“研究的结果如何?”

  七叔长叹了一声:“一点结果也没有,只是乱七八糟的一堆数字,那么多年过去了,和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一样,一点意义也没有!”

  白素低声道:“或许,那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一堆数字?”

  七叔道:“我也曾这么想过,可是想一想,在物质条件那么艰难的情形之下,用漆把数字一个个工整地写在一幅油布上,而且,还不单是普通的阿拉伯数字,有俄文、法文、德文、英文、阿拉伯文、日文、西班牙文和中文。当时不但物质条件差,人才也不是那么鼎盛,至少要有人懂那些文字的数字。再加上收藏得这样的秘密,若说毫无意义,难以令人相信。”

  我听了也觉得奇怪,想提出来,要七叔把那幅油布,让我看一看。

2018-08-27 10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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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楼

我听了也觉得奇怪,想提出来,要七叔把那幅油布,让我看一看。

  七叔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,点了点头:“我又重入人世,出来见你们,一来是为了喇嘛教的事,二来,也是为了这件事。这件事纠缠了我大半生,我真后悔当日何以发现了这幅油布!”

  他一面说,一面探手入怀——看来他把那幅油布,是贴肉藏着的,这是十分古老的收藏方法,但也只有这个方法,可以随时肯定自己收藏的东西,在自己的身边。

  油布被放在一个透明的胶套中,经过真空处理,折成了四折,那样做是为了便于收藏,但也使折痕变得相当深,在那上面的数字,有点模糊。

  油布约有三十公分见长。

  §第三章 绝处逢生

  “油布”这东西,现在已经绝迹了。但在一段相当长的岁月中,它却是重要的生活用品。它的主要成分是布和桐油——布浸桐油,一次又一次,使桐油在布的纤维之中生根,结合为一,就成了油布。

  油布不但可以长期保存,而且有极好的防水功能,最粗的油布,要来做伞,精致乃至上乘的油布,是保存贵重物品的重要材料。

  那幅油布,质地很细,也是毫无例外的土黄色(熟桐油的原色),看来呈半透明,晶莹动人,是上佳的工艺品。

  但是更令人惊奇的,是写在上面,密密麻麻的数字,每一个数字,只有芝麻般大,但不论是数字还是文字数,尽皆清晰无比。

  油布绝不沾墨,固之寻常墨水,无法在油布上留下痕迹,那些数字,都是黑漆写上去的。看来是用削尖了的竹子,蘸了漆涂写的——漆自然也是土漆。土漆虽然不是甚么稀罕的物事,然而也颇难想象,在如此艰难的岁月之中,如何获得。

  而且,照七叔计算过,油布上的数字,超过八千个,字字写得如此工整,绝非一朝一夕可办。

  像这样精致的物品,应当属于太平岁月所有,却在兵荒马乱之中,出现在一个生命朝不保夕的女婴身上,岂非是怪事一桩!

  由此看来,这些数字之中,包含着莫大的玄机,是可以肯定之事,难怪七叔要“皓首穷数”了!

  我把油布向白素凑了一凑,两人一起看去,只见通篇大约十之六七,是“1234”的通称阿拉伯数字。其余十之三四,是各国文字。

  七叔在我们看的时候,顺口道:“数字数一共是八千三百四十一个,其他是文字数,各国文字均等,一个不多,一个不少。”

  所有的数字,全连在一起,当中并无分隔,如果那是密码的话,首先得断定它是两个数字一组,还是三个、四个、五个,或是更多。

  七叔叹了一声:“我假设那是密码,但是至今为止,我竟仍然无法确定它是几个字一组;而且,八千多个数字,并没有循环,全无规律——天下奇数之中,只有圆周率可以与之比拟。”

  七叔提到了“圆周率”,那使我有同感。数学家通过计算机的运算,已把“圆周率”算到了几十万位的数字,就是没有循环,没有规律的。

  这油布上的数字,自然不是圆周率,圆周率一开始是:3.14159……这一堆的数字,一开始是1894……

  我和白素怔怔地看着,七叔道:“你们信不信?我已可以把这八千多个数字,全部背诵出来了!”

  我和白素,并不感到奇怪——七叔本来就有过人的才智,何况经过了那么多年,要记下八千多个数字,自然不是难事。

2018-08-27 10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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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楼

这时,在一旁的红绫,伸过头来,注视着那幅油布。我留意她已经注视了好一阵子了,就轻碰了一下白素,白素点了点头。

  七叔既然说过,这些年来,他曾留意我的记述,那么,自然已知道发生在红绫身上的一切,知道她脑部活动能力之强,已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。

  如今,看她的情形,分明是在寻找这一堆数字的秘奥。只见她不但全神贯注,紧锁双眉,而且,不多久,在她的鼻子之上,竟然有细小的汗珠沁出来,可知她是如何殚智竭力。

  白素在一旁,看了有点心痛,想要说甚么,但是却被我握住了她的手,不让她去打扰红绫的思索。

  过了好一会,七叔已喝了十七八杯酒,才看到红绫缓缓摇了摇头,声音也显得有点哑:“在我的记忆库中,找不到这堆数字的意义来。”

  七叔苦笑:“难为你了,孩子!”

  红绫虽然不致于满头大汗,可是也涨红了脸,足以证明她脑细胞曾经剧烈地运作过。

  白素道:“我看,要解开这堆数字之谜,不是人脑所能解决的了!”

  七叔皱着眉,没有表示甚么。

  我知道,七叔这一代人,观念上有点“顽固”,不是很肯承认计算机优秀于人脑这一残酷的事实,所以他仍不愿意倚仗计算机去解决问题。

  我打了一个圆场:“计算机也未必可以解决问题,我倒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!”

  七叔瞪了我一眼:“去找写下那些数字的人,他自然知道这些数字的意义,是不是?”

  我道:“正是此意!”

  七叔长叹一声,缓缓摇了摇头:“第二年,我在面对这些数字,一筹莫展之际,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,就开始了寻找!”

  我想说“那应该并不难找”,可是一看七叔的脸色,这句话缩了回去,没有说出来。

  我想说“应该并不难找”,也不是口气大,而是那女子属于何方神圣,应无疑问,而那一方面,顶尖的出色人物,在经历了历史残酷的人洗礼之后,死的死,逃的逃,变节的变节,元气大伤之后,仍然留下来的顶尖人物,只不过二三十个而已。

  那女子的行事气度,已是如此了不起,那么她的丈夫,当然一定是顶尖人物。就在这二三十人中去找,一定可以有结果的。

  我心中想着,并没有将我所想的说出来,可是七叔斜着眼看着我,喝一口酒,说一句话。他道:“目标人数不多,是不是?逐个去找,一定可以发现,是不是?一发现,就可以解开那堆数字之谜,是不是?”

  他问一声“是不是”,我就点一次头,因为我心中确实如此想,自无必要隐瞒。

  七叔长叹一声,双手握拳,先是无目的地挥动,然后,竟双拳一扬,重重击在面前的几上。

  他这一击的力道极大,不但发出砰然巨响,而且震得几上的东西,一起弹跳了起来,我、白素和红绫,连忙七手八脚,把东西扶住。

  七叔的脸上,现出了无比伤痛的神情,双手仍然紧握着拳,身子竟至于剧烈地发起抖来。

  我心知他忽然之间,激动如斯,一定是心中有极其伤痛的事触发了。我从来也不知道,连七叔这样的人物,也会为此失态,一时之间,不知如何才好,只有把恰好抓在手中的一瓶酒,向他递了过去。

  七叔接酒在手,一仰脖子,向口中直灌了大半瓶,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

2018-08-27 1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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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楼

  七叔接酒在手,一仰脖子,向口中直灌了大半瓶,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

  然后,他抹了抹口,再吁一口气,神态已回复了平静,他道:“当年,我正是和你所想的一样,我不但想,而且开始做,可是谁知道,在跨出了第一步之后,接着,便不能不跨出第二步。有了第二步,就有第三步,然后一步一步跨出去,多少次想回头,可是哪里回得了头?生活变成了可怕的梦魇——那绝不是我所追求的生活,但是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向前走,那么也走得格外痛苦,格外心惊胆战,竟注定了我的一生,一大半在这种情形之下过去,这不知道算是甚么命数?”

  他一口气说下来,语调沉痛无比,咬牙切齿,额上青筋暴绽,看来很是可怕。

  可是他所说的话,我能理解的,不及十之二三。

 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都有同感,再看红绫时,更是一片茫然。

  七叔的那番沉痛的话,真的叫人很难理解。听起来,像是他为了找那女子和女婴的来历,去解开那堆数字之谜,一步又一步,陷入了一个他绝不想置身其中的环境之中,难以自拔。

  而这一大堆人生经历,又使他痛苦莫名,使人觉得一生之中,大半光阴,在那样的情形下度过,简直是虚耗了生命,枉过了一生!

 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,这样的感觉,伤痛程度之高,无以复加,可以说是生命之中最哀伤的事情了。

  我还不知道其间的细节,所以也不知道七叔何以至此,自然也没有甚么话可以说。

  七叔把紧握着的拳,缓缓松开,然后再握紧,在这个过程之中,他双手的指节骨,发出了爆豆也似,一阵声响,听来很是骇人。

  他又道:“我也不是一念之差,每一步路,都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的,也怪不了谁……”

  他说到这里,又深深吸了一口气,语调陡然变得很是感动:“其实,我第一眼看到她时,就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,必将因她而改变!”

  七叔忽然冒出这样的几句话来,我的心中不禁“啊”地一声,同时,也大是感慨。

  人的一生,在很多情形之中,会因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,而彻底改变。这种偶然发生的事,毫无道理可言,它就是百分之百偶然发生,没有丝毫必然发生的因素。

  可是,就是这样的偶然发生,却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!

  也有的人说:看来是偶然发生的事,其实并不是真正偶然,而是有隐藏着的必然性。也有人说,根本没有甚么偶然和必然,一切全是命里注定的,注定是这样,就必然会发生,躲也躲不过,逃也逃不掉。

2018-08-27 1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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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楼

后者的说法,有一个更彻底的比喻说:每一个人的一生,都是一个写妥了的剧本,在他一出生,这剧本就已成了定稿,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发生甚么事,起承转合,曲折离奇,平淡度过,或是颠沛流离,潦倒终生,飞黄腾达,成为帝王将相,达官贵人,还是穷困末路,横尸街头,一切人生中能发生的变化,都已经是定稿——只是,当事人自己也好,旁人也好,都无法看到下一场下一景是怎么样,必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才能逐页揭开来,才能逐场逐景经历。

  所以,在生命之中,根本没有“偶然”这回事,一切早已在定数之中!

  照这一派的说法,七叔在船上,忽然遇上了那女子,也就不单是“偶遇”,而是定数,那么,以后接下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,使他的生命,走上了那样的途径,也就是必然的事了!

  我心中这样想,但是看到七叔那种激愤莫名的神情,所以并没有把话说出来——我估计说了,他也不会接受。

  谁知道七叔自己长叹:“开始,我不信命,现在,我依然不信命,但是,却不由你不信!不过是一个美貌女子,何以会一见之后,便魂牵梦萦?”

  我和白素,都默不作声,因为七叔的自言自语,触及了人生之中最不可解的一个谜:男女之间的关系。

  为甚么有的男女,对面如同陌路?为甚么又有的男女,千里相思断肠?问情是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——这个问题,问了千百年,没有答案,再过几个千百年,一样没有答案。

  七叔显然对那女子一见钟情,陷入情网,不能自拔!像七叔这样的江湖豪侠,都自负把男女之情,看得很淡,可是一旦情网罩将上来,身不由己,他的情感,却比谁都来得激烈。

  七叔托了女婴之后,仍然锲而不舍地去追寻,表面上看来,是想弄明白那女婴的身份和找那一堆数字的秘密,但这时,他终于透露了他的心声——更主要的,是他在追寻他那份虚无缥缈,别说找不到,就算找到了,也不会有结果的爱情!

  这种寻找的行为,注定了是悲剧,七叔一开始的时候,就必然知道,但他还是毅然投入了整个生命,这种行动,也可以说是他的悲剧性格所促成的!

  我一点也没有嘲笑七叔的意思,甚至也不同情——因为我知道,时光倒退几十年,他一定会把再发生的事,重复进行一次。

  刚才听他的感叹,像是很后悔有了当初的决定,但那只不过是感叹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结果,绝非意味着他会放弃这样的努力!

  他还是要继续他的寻找!

  我和白素,默然良久,都不知说甚么才好,过了好一会,白素才道:“那么多年没有音讯,一定……一定是当日,她未能逃过水厄。”

  七叔像是一个神智迷糊的人一样,喃喃自语:“看她入水之际,水花不溅,比鱼还灵活,应该可以顺利脱险,何以竟会一去便无踪影?”

  他的语调,听来无比苍凉,想来同样的话,不论是秋风秋雨,或是寒风呼号,在山巅,在水涯,他已经不知问过自己多少遍了!

  我欠了欠身子,有些话,不吐不快,我始终认为,要找那女子比较难,但是要把她丈夫找出来,却不是难事——那女婴的父亲,必然是极高阶层的领导人,总共不出二三十个,有何难事?

  所以我忍不住道:“七叔,是不是你寻找查访的方式,不是很正确?”

  我并不知道七叔用了甚么方法,但既然几十年来没有结果,可知必有错漏之处,所以我才有此一问。

  七叔望着我:“你以为我用的是甚么方法?”

2018-08-27 1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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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楼

我并不知道七叔用了甚么方法,但既然几十年来没有结果,可知必有错漏之处,所以我才有此一问。

  七叔望着我:“你以为我用的是甚么方法?”

  我摇头:“不知道……”

  他不等我再说下去,就一字一顿:“我参加了他们的队伍!”

  我呆了一呆,一时之间,有点难以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。

  七叔再重复了一遍:“我参加了他们!”

  这一次,我明白了:他参加了他们的队伍!

  那也不是容易的事,在经过了大失败之后,这队伍对于内部的整肃,敏感之至,人与人之间,几乎已没有信任可言,自己人互相怀疑起对方是叛徒来,所使用的手段之残酷,比敌人加在他们身上的还要可怕。不知有多少自己人,就在这种“莫须有”的情形下送了命。

  (最近,有一部堪称巨著的小说,就生动地描述了这种情形——一个可爱的,满腔热忱,投向信仰队伍的女性,历尽艰辛,逃出了敌人的追捕,到了自己人的队伍之中,结果,被怀疑是叛徒,遭到了活埋——那是令人不由自主战栗的可怖。)

  (虽然是小说中的情节,但千真万确,是发生在许多人身上的事实。)

  所以,七叔“参加了他们”的过程如何,也有点令人难以想象。

  七叔用很是平淡的口气,说了经过,我和白素,听得连连吸气,但七叔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。

  他道:“我改名换姓,也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,使别人再也认不出我来。”

  他说到这里,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,重重地抚摸着——我留意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很久了,他的脸容曾经改变过?我不是很看得出来,我和他久别重逢,第一眼,确然认不出是他,只是根据种种现象,肯定了是他。

  和我少年时的印象相比较,他自然大不相同了,但是不同在何处,我却说不上来。

  七叔扬了扬眉:“我的变容过程,不在皮肉上下功夫,而是彻底的在骨头上下功夫——一个人的骨头变了形,皮肉组成的形状,自然也变了!”

  我陡然之间,感到了一股寒意。

2018-08-27 1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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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楼

 我想起了黄蝉的一番话——黄蝉来告诉我,有人偷了喇嘛教的三件法物,偷盗者的行动,被纪录下来,计算机X光分析的结果,偷盗者头部的骨骼,几乎都曾碎裂过,因之而变形!

  任何人的头骨,不会无缘无故碎裂,那么,七叔是为了达到变化容貌的目的,而故意把自己的头骨弄破碎的了?

  这是一个要承受何等样痛苦的过程,我瞠目结舌,难以想象。

  七叔说到这里时,面肉也不由自主,抽搐了一下,那自然是想起了当年的苦痛,所带来的自然反应。

  我偏过头去,不忍心去看他,心中在想: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所爱,做那么大的牺牲,真是值得吗?

  白素显然知道我在想甚么,她伸过手来,握住了我的手,意思是说:你和七叔身体内,都流着来自同一祖先的血,有着同一来源的遗传因子,你们之间生命密码的差异,一定极微,所以你在这种情形下,也大有可能这样做。

  我心中苦笑,七叔这个当事人,看来比我还要镇定些,他再在脸上抚了一下,继续道:“等到我骨头再生长在一起之后,我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,于是我随便改了一个名字,先收服了几股土匪,也有两百来人。”

  我苦笑更甚——以七叔的文才武略而言,要收服土匪,领着两百来人,那是轻而易举之事,未免大才小用,委屈他了!

  可是再听下去,我也越听越是吃惊,因为七叔他居然来真的了!

  七叔道:“在手上有了兵力之后,我就打着他们的旗号,奉行他们的主义,完全照足他们的做法——那时,世事乱,穷人多,这一套很能得人心,不到半年,队伍竟扩大到了上千人,也有真正他们的人参加进来,不多久,大队正在败退途中,处境极度危殆,我这股生力军,突然杀出,替大队解了围,杀出了一条生路,这才有日后的艰苦支撑,等待转机的到来。”

  七叔的这一番话,他说来平淡,可是却听得我和白素,目瞪口呆,心惊肉跳。

  我们对现代史,都有一定程度的认识,自然知道那死里逃生的一仗,是如何的惨烈,也是何等戏剧化。那是改变了现代史的一役,若不是有这一场战役的胜利,“争天下”就算能成功,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,大队眼看要全军覆没,忽然来了一彪救兵,历史改写,亿万人的命运改写,人类的遭遇改变,影响深远,这一切,全是七叔为了追寻一个女人而造成的?

  那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。

  我的声音,由于思绪的激荡,而大是发颤,我道:“这场战役,被称为……”

  七叔立刻接了上去,道出了这场战役的名称。

  我又道:“七叔,你……你……随便取了一个名字,那名字是……”

2018-08-27 1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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